和穆旦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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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复兴

五月，我从美国回到家，在芝加哥飞了一趟，还特地去了芝加哥大学。汽车经过一栋砖红色的公寓楼，停下来寻找穆旦在芝加哥大学学习时住过的房子。由于历史悠久，缺乏名人故居的品牌导向，我只知道是这栋楼，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栋。看着这个寒冷多雨的五月里寂静的建筑，我的心有些遗憾，甚至有些凄凉。

今年是穆旦诞辰100周年。南开大学刚刚为穆旦举行了一次追悼会，随后竖立了他的雕像。因此，我很晚才找到他的诗来读和抄写两首歌，智慧之歌和告别。这是穆旦的两首我喜欢的诗，其中我更喜欢智慧的宋立科。1976年，穆旦生前的诗歌短小精悍，几乎浓缩了他的一生，几乎成了一首绝唱。

我喜欢它的原因是，40多年后，这首诗仍然有尖锐的边缘和诗意的渗透，指向今天的生活现实。对于爱情、友谊和理想，穆旦在经历了时代的动荡之后表达了自己的困惑。他说爱情就像一颗灿烂的流星。"他们中的一些人永远消失了，而另一些人则冰冷僵硬地倒在他们的脚下。"。他说，喧闹的友谊有秋天，“社会模式代替了热血沸腾，社会的寒风把热情变成了现实。”他说理想“让我在荆棘路上走得足够远。”为理想而受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们最终变成了笑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三首诗，像三簇利箭，一百步穿过杨，毫无差错地击中了我，这使我读了有一种突然惊心的感觉。也许，今年正是因为知青下乡50年。我们这一代人已经从年轻走向了灰色，这一代人对爱情、友谊和理想的追求与穆旦的诗是如此相似。我不知道有多少爱在那个疯狂的年代死去，永远消失了。或者变得冰冷僵硬。我不知道有多少看似牢固的友谊是在去农村的艰难生活中建立起来的，但当商业社会到来时，它们变得如此脆弱。“社会的模式代替了热血沸腾，社会的寒风把热情变成了现实”。穆旦似乎也经历了与我们分享的知青岁月。

还有这一代人最悲叹的理想，我记得北大的工人、农民和战士们共同创作了一首关于知青的长诗，叫做《理想之歌》。在那些日子里，我真的很兴奋，甚至到了我渴望有一只飞蛾的地步。现在，它已经变得认不出来了。最初，它只是一团狂热的虚火，所谓的理想只是一朵凋谢的黄花，现在却成了下一代的笑料。

当然，这只是我读这首诗时的切身感受，但不是穆旦的真实意思。他写了自己，他们这一代人。然而，代沟并没有拉开两代人之间的距离。在河的两边，穆旦说:“我不知道有没有秋天”，但它们都是绿色的，白色的露珠是霜。所谓的彝族人不在水边。

然而，穆旦毕竟不同于我们。在总结了这三种损失之后，他写道:“只有痛苦还在，这是日常生活。”然后，他可能会觉得这有点直截了当，于是他打了个比方:“那个美丽的空被谴责的日子，还有什么颜色留在这片荒地上？”毕竟，穆旦是个诗人。毕竟，我们是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就像经历更多的苦难一样，诗人不愿意丢弃诗人的名字，即使它是一根刺，而不是一个花环或桂冠；知青也愿意以知青作为人生的身份，从而弥合今天和昨天崩溃之间的差距。这种身份不像印在脸上的红字，而是佩戴在自己身上的徽章。虽然过去有痛苦，但它意味着无尽的荣耀。

荒原是五四以来的诗人形象，也是知青尤其是北大荒知青的青年形象。在对死者的回顾中，我们很容易忘记，在那些日子里我们拼命开垦的数千英里的荒地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需要保护的湿地，但我们仍然固执地在那片荒地上保留着青春的色彩。

痛苦是日常生活。穆旦的日常生活在这里指的是现在。虽然有一些宿命，但简单的诗句却蕴含着对陈现实的反省和隐痛，而这种反省和隐痛并不是五十年后知青一代的现实。知青一代更愿意留下短暂的青春记忆，热衷于喧闹的聚会，含泪回家，甚至重新穿上知青服装，重新跳知青歌舞，梦想回到从前的王朝。在木丹，过去的痛苦已经变成了老茧；在这里，我们有意无意地用一个美丽的斑点感染了过去的痛苦，梦想着破茧成蝶。将痛苦视为日常生活并不简单，也许它只是一首诗。

坐在回北京的飞机上，我仍在默默地背诵穆旦的诗。事实上，我对诗歌和木丹知之甚少，甚至一无所知。在芝加哥大学，仍有当年穆旦研究的档案。我的孩子们在这里学习了几年，我来过这里很多次，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尘封的网中触摸历史的残影和穆旦青春的律动。

回到北京几天后，我去天津参加了一个关于阅读的活动。黄昏时分，活动结束后，我的朋友约我在南开大学门口见面，然后我们一起穿过南开校园，抄近路去一家餐馆吃饭。我的朋友毕业于南开大学，对它很熟悉。一路上他带我参观了许多地方。只是没有去校园里看穆旦的雕像。不久前，在那里举行了穆旦百年纪念活动。现在，从芝加哥到天津非常方便。想想穆丹颠簸的长途和时间。尽管诗意的心没有岁月那么古老，但它是因为年老而停止的雄心。

连续几天，我都羞于在南开大学校园里路过穆旦。至少在那天晚上，对我来说，诗歌并不像吃饭那么重要。